6月13日,穆迪-中诚信国际2017年中信用展望研讨会在京举行。
穆迪此前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的举动,成为投资者追问的焦点:一季度中国经济“开门红”,加上世界经济也在恢复中,为何会在此时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?中国较高的经济增速,及雄厚的财政实力,政府债务水平并不高,为何据此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?
此前的5月24日,穆迪将中国长期本币和外币发行人评级从Aa3下调至A1,展望则从负面调整为稳定。
中国财政部就此回应表示,穆迪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,是基于“顺周期”评级的不恰当方法,在一定程度上高估了中国经济面临的困难,低估了中国政府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适度扩大总需求的能力。
近年中国积极推进结构性供给侧改革,其中包括金融去杠杆、化解过剩产能、规范地方政府举债融资行为等,是为了控制债务规模、降低杠杆率,改革取得积极成效。
中国政府表示,随着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不断推进,政府举债受到严格控制,政府债务规模将保持合理增长,加上我国GDP有望继续保持中高速增长,也将为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防控提供根本支撑,2018-2020年我国政府债务风险指标与2016年相比不会发生大的变化。
那么,穆迪如何看待中国经济形势,以及正在推进中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?就此,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了穆迪董事总经理、亚太地区首席信用总监戴乐贤(Michael Taylor)。
世界经济前景乐观
《21世纪》:对于当前世界经济形势,你怎么看?
Michael Taylor:我们认为,今年下半年到明年,世界经济有望维持较好的增长态势。自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,这是首次世界不同地区国家、主要经济体的经济都呈现增长态势。
从这个维度来看,世界经济前景相当程度上是乐观的,虽然全球经济增速尚未恢复到金融危机前的水平,但这可能是近十年来最值得乐观的时候。
《21世纪》:那么,为何在这个时候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?
Michael Taylor:我们做出评级调整行动,不仅仅是看当下中国经济形势,还在考虑到一两年后的情形。在我们看来,中国政府债务规模未来仍然会缓慢攀升,中国政府债务不存在快速上升的风险,但是总体规模仍然会缓慢增长。
但即便是A1级,这个信用评级仍然是非常稳固的投资级别(solid investment credit)。对中国主权信用评级展望是“稳定”,我们相信中国经济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。
关键要提高经济生产率
《21世纪》:中国政府当前正致力于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,而且取得一定效果。在你看来,当前推进的改革中,哪一项最为重要?
Michael Taylor:中国的结构性改革最核心要提高经济生产率,来应对中国人口结构调整、老龄化,以及资金使用不够有效这些现状。我们反复提到,中国经济同样的产出,现在需要越来越多的资金来支持,这表明中国经济存在效率不够的问题。提高经济效率,这应该是改革的核心所在。
《21世纪》:中国政府目前正在推进金融去杠杆,降低相关领域杠杆率,如何看待这些举措?
Michael Taylor:中国监管部门推进的举措,是为了改善信贷环境,主要是为了控制影子银行的扩张。
中国监管层目前出台的举措,比如将影子银行纳入宏观审慎评估体系(简称MPA),以期能控制影子银行的规模。以前不同监管机构只规范特定领域的影子银行活动,但这次央行、证监会等不同监管机构加强了协调,这会比之前举措更为有效。
不过,当前金融去杠杆的举措也需要思考这样一个问题:现在监管举措主要从资金供给方着手,是否也要考虑到资金需求方?
根据我们可以获得的公开数据来看,通过影子银行借钱的,主要包括一些过剩行业的国企,地方融资平台(尤其是那些没有发行债券资质的地方融资平台),还有小的房地产开发企业。
未来除非在影子银行资金需求端也采取一定措施,对影子银行的控制才会更有效。目前因为资金的供给方面受到限制,但是市场对资金的需求仍在,这是导致当前资金成本上升的重要原因。
《21世纪》:中国政府目前还在着手划清政府债务界限,试图分离地方政府和地方融资平台的信用,也试图分离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信用。这会否改善中国政府信用?
Michael Taylor:明确政府债务和非政府债务的边界等,这都是很积极的举措。
不过,这些措施也需要面对一些挑战。因为如果有些经济实体不再得到政府的支持,同时他们自身偿债能力减弱的话,这里可能会造成损失。另外,一旦出现损失,政府如何在不同的机构间分配这些损失?
中国互联网领域有很好的企业
《21世纪》:去年人民币汇率面临压力,今年似乎得到很大释放。对于未来人民币走势,你们是怎么看的?
Michael Taylor:现在人民币汇率波动压力已经得到极大缓释。这是两方面因素导致的结果。一方面,政府加强了管制,减少资金外流,这有助于人民币汇率维持稳定。
另一方面,美元现在相对疲软。以贸易额加权的美元,现在已经回到美国大选前的水平。美元升值的趋势已经出现很大改变,这很大程度缓释了人民币汇率波动的压力。
《21世纪》:对于中长期中国经济形势,你怎么看?
Michael Taylor:我们确实看到一些很成功的中国企业,尤其在互联网领域,还有与互联网消费相关的,比如物流行业等。这些指标说明中国经济确实有增长潜能,中国经济部分领域很活跃,确实有做得很好的企业。
但是回到改革层面的问题,关键是如何提高经济生产率,尤其是资金的使用效率,不至于让中国未来经济的增长,更多依赖债务的增长。让资金更有效地进行分配,让资金按照更加市场化的方式投入到商业领域,这是促进中国经济未来增长最关键的地方。